深深淬煉之後，那與眾不同的獨特香氣，再也無法隱藏
「呦！巴肯！」門被推開，衛特巴肯抬起頭。
「晚上好。」是雪奧 • 提努勒，他自動坐到吧臺前，手指敲了敲桌面。說道：「我特別問了櫃檯的美女，她們說你今天也在清吧。」
「是啊，」衛特巴肯回答，兩人就像老朋友一般談話。
「熱吧來了新人，我也就待這兒了，安靜清幽。」
「哈哈！以前看你在熱吧都閒不下來。」提努勒拿起衛特巴肯遞上的Shot杯。
「是Tequila！謝了巴肯。」這是提努勒的習慣，每次開場酒總要一杯純龍舌蘭，
他張嘴咬下杯緣上的檸檬。 很標準的作法，檸檬和鹽口杯，
他一飲而盡，毫不吝嗇地展開笑容。
「你今天心情不錯啊！」衛特巴肯笑道，他習慣性地收拾、清洗杯具。
雪奧 • 提努勒神秘地勾唇微笑，他從西裝外套中掏出一封信，交給對方。
衛特八肯瞥了一眼封面上的文字，驚道：「你要結婚了？」
「是啊，下個月。」提努勒點點頭，又說：「巴肯，我的朋友，請你一定要到。」
「我會去的，恭喜你。」
衛特巴肯看著眼前這位俊朗的男人，他們認識相當久了，在衛特巴肯剛來瑞伊坎酒店的時候，
兩人在熱吧一見如故，提努勒是個相當熱衷於工作的人，
說坦白點，就是個無敵工作狂。
「結婚後，會去旅行吧？」衛特巴肯試探性地問。
「不、不會，」提努勒擺了擺手。
「工作那邊需要，我不能冒然離開，況且，我和未婚妻目前也還沒有這種規劃。」
「原來，」衛特巴肯笑道：「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變啊！」
「哈哈！大概吧。」 提努勒拍了拍手，口中掛著罕見的自嘲：「我一直認為，只要夠努力，命運就能夠靠自己主宰。」
來杯El Diablo吧！他接著說道。
「惡魔……嗎？」 衛特巴肯有些吃驚地挑了挑眉，但他還是立刻著手，從酒櫃上取下材料。
「我有一分不錯的工作，有房子，也不缺車子，不愁錢、不愁吃穿……」
他面帶憂愁地把玩桌上的shot杯。
「但我的人生，卻不從為自己而活。」他指向衛特巴肯收在西裝內的喜帖，意思再清楚不過。
「竟然連這次的也婚禮是嗎？」
「政商聯姻。」衛特巴肯替提努勒感到難過，他垂下眼簾，專注於手中的細活，不再多說話。
「事業、功名，我一直活在它們的影子底下。」
提努勒越說越激動， 一雙俊睿的雙眼充滿忿怒、煩躁、痛苦，和失落。
＊
「諾。」
「謝謝。」他幾近蠻橫地灌下暗红色的El Diablo。
用力嚥下，氣泡的刺激混和著檸檬的酸味直衝腦門，
提努勒終於找回了一些理智。
「抱歉，我剛才……失態了。」
他把臉龐埋進雙臂，任由惡魔毒辣的氣息從舌尖漫延開來，
嗆口的龍舌蘭攻擊著味蕾，酸苦交雜，尋不回以往的自信和開朗。
「惡魔之酒，是什麼樣的事情讓你感到厭惡？是什麼樣的事情讓你無法放手呢？提努勒。」
衛特巴肯伸手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，他多多少少能理解，這個男人隱藏在心中深處的自卑。
「巴肯……」
「你曾經告訴我，你最想做的事情，就是賺很多的錢，有很好的身份地位，
因為，這是你父母親畢生的夢。是吧？」
衛特巴肯像是靜靜地闡述著其他陌生人的故事，他輕描淡寫地帶過，點到為止。
「父母親留給你的任務，提努勒，我的朋友。你已經達成了！」微微一笑，
彷彿帶走了空間裡的所有低氣壓，衛特巴肯看著兩人面前的El Diablo，
喃喃道：「惡魔，又稱巫山惡魔，以龍舌蘭為基酒加上黑醋栗香甜酒，以及純檸檬汁、薑汁汽水。」
他的目光緩慢地與提努勒的視線交錯，不帶任何銳利，只有令人窩心的溫和弧度，
衛特巴肯道：「你明明知道『惡魔』混合調味的酒種，卻刻意去選擇自己不愛的薑汁汽水。提努勒，其實你有更好的選擇。」
「更好的選擇……嗎……」他陷入沉思。
＊＊＊
「小勒，家裡沒有錢，你要堅強！要比任何人都還要努力！」母親的一句句的話語，烙印在腦海中。
「如果有錢……有錢的話……」
父親老邁的背影，母親滄桑的容貌，佔據了他的童年記憶。
「要成為金字塔最上端的社會人……」
成為控制這個社會的人……是嗎？
爸爸、媽媽，我必須這樣做……對嗎？
一直以來，他的生活充斥著別人的思維，
只要是對自己事業有利益的事，只要能讓自己在眾人的眼裡，是成功的……只要是成功，沒有什麼好拒絕的。
追求物質的豐厚，追求名利的權貴，就是他活在這個世界上，最重要的事。
提努勒從小家境清寒，每天吃不滿三餐，日子很苦，父親母親自幼在耳邊千叮萬囑，
告訴他，必須努力讀書，努力工作，成就屬於自己的事業，要過得很好，做個成功的人……
不要怕困難，不要怕辛勞，不要怕艱苦……
「媽，我已經這麼努力了。」
有很多時候，他為了獲取自己所謂的「成功」，
不惜捨棄一切代價，拚上自己和別人的性命，也要到手。
但是現在，成為了社會上最頂流的人物，掌控了商業貿易的走向和未來發展，
卻覺得心裡頭的那個空洞，依舊沒有消失，隱藏在心底深處的空虛無法被填滿。
"你有更好的選擇……為自己而活……"
衛特巴肯的話語突然浮現至腦海... ...
原來... ... 我從未真正的為自己活過... ...
提努勒鬆了鬆頸口緊繃的領帶，將西裝脫下。
「或許，我該為自己……實現屬於自己的理想。」
* * *
「衛特巴肯先生。」她的靈魂十分典雅，透露著一股成熟美的氣息。
「真沒想到妳這個時間會來。」他微笑，
他很清楚為何她會在這個時候出現。
「是……提努勒他……今天……他真的結婚了？」推斷沒錯的話，
今晚，將成為不眠之夜。
「是的。」
「那……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？」
她努力地調整呼吸，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。
衛特巴肯沒有回答，真正的答案，她心底早已明白。
「給我隨便一杯酒吧……」
「給。」
衛特巴肯的目光沒有在對方的身上停留太久，已經調好的酒也無法吸引對方的注意。
「瑪葛塔，」他輕聲叫喚，聲音非常柔和。「妳還好嗎？」。
眼前的女人這才慢慢回過神來，
她的手顫抖著，碰觸到玻璃杯體的瞬間還有些猶豫。
「謝謝你……」
＊＊＊
一群來舉辦慶功派對的年輕人才前前後後地離開，
他收拾好先前來不及歸位的調酒器皿，回到熱吧的角落。
「十二點了。」
衛特巴肯注意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靠近，他默默地揚起微笑。
「呦！巴肯！」
「好久不見！提努勒。」
這男人變了，衛特巴肯感受得到，眉角尖的笑意清晰可見，
雪奧 • 提努勒神情氣爽，眼眉間透露著自信，不再穿著緊繃的貼身西裝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襲優雅的長版針織外套，襯著裡頭的線紋涼衫，
提努勒邁步往前，一如以往地坐入衛特巴肯正前方的位置。
「櫃台的小姐告訴我，你最近都待在熱吧！」他雙手靠在吧臺桌上，枕著下巴。
「偶爾熱鬧一點也不錯，順便指點新人上路。」衛特巴肯回應。
提努勒笑了笑，點點頭，向四周張望了一陣。
「這裡越來越多人了！」
「嗯、假日人都比較多。」衛特巴肯說：「近來可好？」
答案很明顯，但他還是希望能從對方的口中，親耳聽見好消息。
「結婚後，我打算自己鑽研新事業。」提努勒飲下衛特巴肯遞上的純龍舌蘭，
默契十足。
「不愧是號稱Shot杯之王的龍舌蘭！」提努勒感嘆道，
杯酒下肚，內心也舒暢許多。
「你剛剛說，你打算重新學習新的領域？女方那邊，沒問題嗎？」
「沒問題的，因為我戶頭內的存款本身就足夠，而且，他們也很願意支持我！」
「看來，他們很信任你的能力。」
「是啊。」看著衛特巴肯在後頭的酒櫃前忙來忙去，東挑西選的拿下一隻隻酒瓶，
提努勒只是支著頭，勾起淺淺地笑容等待驚喜降臨。
「是啊！多虧了你，我終於知道，光是追求物質生活是不夠的，真正的喜悅，是因為心靈的充實。」
提努勒不一樣了！面容多的是更真摯的笑意。
他是個幸運的人，提努勒自己也這麼覺得。
努力獲得的是成果，而用心體會得到的是幸福。
＊
「之後打算做什麼？」
「在商業界奔波太久，一直沒有注意到我對仿生科技的喜歡。」
「仿生學？」衛特巴肯對仿生科技略有耳聞，但也沒有十分了解，
只知道它是一種結合自然、工業，和設計的學問。
「藉由觀察自然生態的運作，創造出最環保，也最省能源的工業設計。」
雪奧 • 提努勒是個無所畏懼的人，儘管是從混濁的政商系統裡出生，他依然有著最直接的思路和最坦然的決心。
「期待看到你未來的作品。」
「那是一定要的！」提努勒拍拍胸脯回答，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。
＊＊＊
「請你的。」
衛特巴肯依然掛著專業的微笑，將剛剛調好的一杯雞尾酒遞上。
「謝啦！」提努勒低頭看向那杯調酒。「這是？」
「你雖然不太喝偏甜的調酒，不過，其實龍舌蘭很適合混入果汁。」
衛特巴肯凝視著那杯橘紅如日出般亮麗的液體。
「這是龍舌蘭日出，怎麼樣，很美吧！」
「柳橙汁？紅石榴？」他猜測。
「紅石榴糖漿，因為糖份濃度的不同，才能疊出如此漂亮的色彩。」
提努勒仔細端詳，的確，這杯酒很美。
標準型的龍舌蘭日出，是用直筒的高球杯，
但這次衛特巴肯使用的卻是葫蘆狀的高腳杯盛裝，杯身的曲線勾著色彩的身形。
紅石榴的淡粉紅和柳橙的金黃拉出漂亮的漸層色暈。
「這算是我給你的祝福。」
你的人生，因為確認了最後的方向，才正要開始。
日出獻與無限希望，萬象從頭開始，
就將昨日忘卻在身後吧！放下過去的沈重包袱，預祝你能夠如日出一般，朝氣蓬勃，光輝燦爛奪目。
「巴肯，我的朋友……」
「你不用謝我。」衛特巴肯只是微笑，他本是一個性情平和的人，又身為調酒師，處事的原則自然地沈穩。
一直以來，他都是這樣，想到這裡，提努勒禁不住笑了。
「哈哈，不愧是咱們堂堂首席酒保。」
「你就別調侃我了。」移轉話題，衛特巴肯示意對方可以嚐嚐雞尾酒了。
＊
「嗯……」龍舌蘭和果汁竟然異常地融合，
酒入口，前端是酸酸甜甜的柳橙，還有紅石榴獨特的香味，後韻的味道則是由厚實的龍舌蘭填滿。
「因為Tequila嗆口，熱烈的感覺會更加真實。」
「是啊，龍舌蘭日出原本就是烈烈盛夏的經典酒款。」衛特巴肯說著：「你知道龍舌蘭的原料嗎？」
「是那種一株重達240磅的墨西哥龍舌掌吧！」提努勒在空中筆劃著龍舌掌的約略輪廓。
「龍舌掌生在墨西哥，就是Tequila龍舌蘭的原料，」
他示意對方別顧著聽自己說話，再飲一些吧。
提努勒笑了笑，薄唇含上酒杯的吸管，他知道衛特巴肯又要說故事了。
衛特巴肯看著那杯鮮豔的日出，繼續道：
「龍舌掌是種相當厚實的植物，一株240磅相當重。剛採收時，味道十分苦澀，
直到經過層層提煉、加溫，才慢慢地釋放出它的澀味，變得香醇。」
他為自己湛了半杯Shot龍舌蘭，放到唇邊輕嚐一口。
「雖然龍舌掌已經過蒸餾，但他最特別的味道，卻是他原有的苦嗆。」
你能理解嗎？你就像龍舌蘭一樣，磨練之後，苦痛也能漸漸得到甘解。
衛特巴肯抬起頭，目光再度與提努勒的視線交錯。
「快喝，你的龍舌蘭日出，都要日落了。」
「真的有龍舌蘭日落？」
「有。」
「呃……甜的調酒我還是一次喝一種就好。」
＊
儘管脫胎換骨，過去曾擁有的歷程是不能被改寫的，
但它會隨著時間的改變、心境的轉換，而成了最難得可貴的助力，和最迷人特色。
＊
「仿生科技啊！」
提努勒回味著殘留在嘴裡，柳橙和紅石榴混和的香甜。
他笑著說：「或許我可以利用太陽日出和日落的自然原理，設計一款吊燈，它會隨著時間轉換燈光的色澤，就送給你來裝飾你的酒吧。」
「我很期待，等你好消息。」
衛特巴肯將後半杯的龍舌蘭飲乾，敬你。
「哈哈哈。」兩人相視而笑。
衛特巴肯相信，提努勒真的會帶著日出與日落之燈，繼續出現在瑞伊坎酒店。
補充：
龍舌蘭酒，調酒界五大基酒之一。
原料為墨西哥龍舌掌。
味道獨特，微微嗆辣，適合融入果汁。
最常引用的方式為Shot，先咬檸檬，然後再一口飲盡。
Tequila-- Shot杯:
龍舌蘭酒瓶包裝：
有龍舌掌圖案的龍舌蘭酒瓶。
（圖源來自網路，侵刪）
龍舌掌：
內容中，以龍舌蘭為基酒的相關調酒。
El Diablo：
龍舌蘭日出：
（部分圖源來自網路，侵刪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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