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後一篇,大結局。
純白的急診室裡,沒有濃厚的藥水味,沒有醫生護士的對話聲,沒有任何解剖刀具的擺放,
只有游澤海罩著呼吸器的喘息聲,微微弱弱地浮動著,心電圖悄悄地跑過,
沒有任何生氣,原本醫生已宣佈死亡,
但,游澤海的意識竟在最後一刻,突然清醒。
靜悄悄地,堯皓點摟著低聲啜泣的崎野,來到床邊,兩雙手輕捧著游澤海的面容。
「海......」
「大哥...」。
游澤海勾起嘴角笑著,眼神沒有一絲恐懼和感傷,
他舉起顫抖的手,拂上堯皓點和崎野柔順的髮絲,順著兩鬢,一路摸到臉頰。
__最後一刻了!該說些什麼好呢?__
這是游澤海腦袋裡還不斷思考的問題。
茉晴也在最後一刻趕來現場,她站在床旁沒有說話,也沒有哭,
手裏依然捧著那束耀眼的克羅克斯… …
深咖啡色的大衣長達膝蓋,裡頭是一件墨綠的純色棉衣,
腳底踏著一雙白靴,
綠色--健康快樂的象徵,褐色--成熟穩重的代表色,最後的白色--內心的平靜純潔。
__茉晴果然把我的思想全部接收了呢!真令人放心啊...__
襯上她及腰的褐髮,茉晴整個人散發出特別的光采。
「__你今天真美__」游澤海看向茉晴,口中張張合合地弧度,她讀得懂自己的唇語,
就算隔了氧氣罩。
游澤海得意地露出微笑,因為她也看到茉晴默默的回話:「__謝謝大哥__要加油喔!__」
一樣是用了唇語,不過游澤海在瀕臨死亡的最後一刻,腦袋卻異常地清楚。
__對啊!就是這個,我要給他們繼續前進的力量,這不就是我最該做的一件事嗎?
是啊... ...差點忘了... ... __
心電圖的高低落差越來越小,喘息聲越來越重,
這一次,也是最後的,最後的一次,
生命要告終了!
游澤海再也不想浪費最後的每一分每一秒,他使盡僅存的力氣,扯開阻擾說話的氧氣罩。
「點......小崎......要......加油呵…...我......我愛你們......」
『嗶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』
心跳停止的剎那,游澤海無力的倒下,闔上一直以來深深邃的雙眼,
四周的空氣凝結了,他卻沒有鬆開緊緊抓住兩人的雙手,
堯皓點和崎野站在一旁,沉默的,四周一片寂靜,只有眼淚不聽使喚的頻頻墜落。
「小崎?你......」
堯皓點發現崎野不但沒哭,反而還異常的冷靜,過了半晌,崎野的嘴角卻泛起一絲笑意。
「海他...終於不用受苦了...我們該開心,對不對...」崎野對著已經失去溫度的游澤海微笑,
輕輕掙脫對方握住自己的手,他轉身走出--又送走一條生命的急診室。
結束了… …結束了… …都結束了… …
崎野面無表情的走出病房,他不想又聽到醫生宣布死亡的那話語,海不會希望自己痛苦難過,
所以,所以… … 他不能… …
『噠!...噠噠!』
崎野再也止不住淚水,
他不敢在其他人面前哭泣,他告訴自己要堅強,至少,不能讓游澤海擔心。
至少,最後一面,游澤海不用看著他的哭臉逝去。
但他真的忍了好久,好久… … 每天每夜,只要一想起游澤海,他就去坐在鼓前,一勁兒的練習,
不允許自己示弱,
日漸熟捻的動作,讓崎野能默默地感覺到他與游澤海的心靈,又更靠近了一點。
攤開滿是淚水的雙手,長期練鼓的厚繭早已在崎野的掌上深根,
有些粗糙,卻異常的溫暖,異常的懷念,
觸感很像,很像,握著游澤海的手,那種感覺,令人痛心,卻又令人難以忘懷,
一冷一熱的衝擊,使崎野再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如何,
只覺得,
好難受… … 好難受… …
一顆懸在傷處的心,雖有股關懷保護著,但依然擋不住最深處的冰冷,
眼眶溢出的淚珠還沒有停止,
崎野卻已經蹲坐在醫院的轉角處,漸漸,讓疲累吞沒意識。
突然,一陣暖和,知道自己被騰空抱起,這感覺,竟然有點像,
像...游澤海......不...不是他...但...好懷念啊......
彷彿又回到那年,我們初識的那個時候。
"你的頭髮好狂野啊!紅色的呢!"
"我嗎?我叫游澤海。"
"那,可以叫你崎野嗎?"
「嗯… 唔嗯… …誰… … 」
「小崎!你醒啦!來,喝點水。」
「點?」
崎野還沒完全清醒過來,腦袋昏昏沉沉的,一片混沌,有些犯暈,醫院慘白的光線讓崎野很不舒服。
「小崎在走廊睡著了哦,我把你抱過來的。」
堯皓點伸手摸著崎野額前的瀏海,眼底盡是不捨的心疼溺愛。
「小崎的髮色褪了,還要再去染嗎?」原本的墨紅色豔髮,如今只剩下淡淡的深褐色。
「等海的喪事結束,再去染。」崎野點頭,喝了一口堯皓點遞過來的水,
本來無色無味的白開水,崎野竟嘗到一絲苦澀... ...
「好痛… … 」心好痛,斗大的水珠再次從眼眶溢出。
「小… …小崎!乖… … 乖哦… … 」堯皓點張開雙臂將崎野摟進懷裏,他只是個孩子啊!
怎麼能讓他接受如此的折磨,才剛成年不久,心靈的支柱就這樣在他的面前倒下,
誰有辦法承受?
誰能挺得住這種痛楚?
是家人的愛,親情的愛,是兄弟之間的愛,戀人的愛,
游澤海的病是慢性折磨,折磨自己,也折磨別人,也因為游澤海不想讓他們難過,
但他,一滴眼淚都不曾掉下來過。
「乖...小崎乖喔… …」哭吧!
把所有的難過,傷心都一次哭出來,如果可以,盡可能地用力大哭吧!
小崎,有些事情,無法解決的,我只能陪伴在你身邊,
我只能永遠陪伴在你身邊… …
***
「我們的大哥!崎野!」
「大哥!」
「大哥!」
「大哥!」
「不。」崎野止住所有幫派兄弟們的吶喊。
「我只是暫時替代的,海雖然不在了!但他永遠存在於我們心中,不會被遺忘... ... 」
"曾經,你把我從深淵裡救出,你告訴我要學會放手,學會自己去面對問題。
你告訴我要獨立,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,要更冷靜,更堅強。
雖然,我當時只是隨意敷衍,因為我根本不知道,你這麼快,就要離開我了!
你是最偉大的,
在我的生命中,你就像夕陽的光暉,總是保溫著你我的熱度,不讓我受苦受凍,
你就像一展堅固厚實的翅膀,毫無保留地張開那最寬廣的羽,給人無限的溫暖和保護... ...
你的存在是如此地令人安心,
卻無法長久,
讓我們帶著無止的惆悵,必須與你道別。
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喜歡克羅克斯,
9到10月,最後的花之淚,在你最喜歡的季節--秋。
你曾說秋天的夕陽是最美的,我當時不明白,但現在總算理解。
海......你之所以會對秋夕深深的著迷,
那是因為,你就是那朵,令人依戀的花;那朵,夢幻多彩的花。
在我心裡的,在秋末夕陽的彩霓裡,那朵,來自克羅克斯,永不凋謝的花啊... ..."
留言列表